说来惭愧,作为一名初中语文老师,直到现在我才把《简爱》读完。
无论我是否承认,单单从这一点来看,我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语文老师,甚至是不合格的语文老师。
众所周知,《简爱》是九年级下册的必读书目,也是中考必考书目之一。
仔细想来,这些年来,每次给学生讲起这本书的时候,我都会搜集各种各样的资料,然后按照我的“理解”,筛选一些重点内容,讲述给学生,要么就是找一些题,让学生反复练习。
毕竟,在以前的中考中,名著阅读的第一分基本上是送分题,只要学生能够记住书籍的作者、主要任务、主要事件、主要地名以及大致时间线,就能把第一分拿到。
至于第二分,就需要学生深入阅读,能否得分,基本上全靠运气。
好在,我所经历的五次中考,都没有出《简爱》的题,对于我和我的学生,这的确是一种幸运。
但是,这真的是幸运吗?
——虽然考试没有考到这本书,可是因为我的缘故,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翻开《简爱》这本书,对于他们,尤其是对那些女孩来说,真的是一大遗憾。
之所以一直没读这本书,有两个原因。
首先,《简爱》被编排在九年级下册,面对即将到来的中考,我们必须尽快结束新课,就连教材选编的课文,有时候我们也会因为“考试不考”而舍弃,更何况课外名著。
毕竟,名著阅读只有两分,相对于120分的满分来说,多少有些微不足道。
站在学生的角度,平素的作业,就已经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精力,根本没时间来细细阅读,于是,我自以为是地充当起了“名著奶妈”的角色,只不过,这个所谓的“奶妈”,也是大打折扣的——
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经过二次加工之后,再投喂给学生。
其次,我对外国名著有着天生的恐惧,仔细想来,这些年来,除了《自由之路》《老人与海》《童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外,我并没有读过几本外国名著。
原因很简单,因为翻译的缘故,其中那些拗口的人名、地名,很容易就把我搞糊涂了。
因为畏难,我错过了很多精彩。
别的不说,每次跟同事坐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在那里侃侃而谈,而我,却只能做个听众。
(忽然觉得,在读书这件事上,我比我的学生强不了多少。)
简·爱是个孤女,幼时父母双亡,被寄养在舅父母家里,可是好景不长,唯一疼爱她的舅舅又早早离世。
初涉人世的她不得不开始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受尽歧视和虐待,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后来,为了甩掉这个累赘,舅妈把她送到了洛伍德学校,虽然摆脱了舅妈的偏见和表哥的虐待,但是那里校规森严,生活艰苦。
从洛伍德学校毕业后,她到了桑菲尔德庄园担任家庭教师,在与主人罗切斯特相处的过程中,他们爱上了彼此,可是就在结婚前夜,她得知罗切斯特有一个尚在人世的疯妻子,瞬间又跌落到了命运的谷底。
离开桑菲尔德庄园之后,她来到了沼泽庄园,遇到了表哥圣约翰一家,可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依旧放不下罗切斯特,于是她回到了桑菲尔德庄园,才知道桑菲尔德庄园毁于一场大火,罗切斯特的疯妻子死了,罗切斯特双目失明身体残疾,她却又毅然决然地回到了他身边。
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到底是什么给了简·爱如此强大的力量,让她在这样的污浊的环境中,始终保持一颗向上的心,始终是最真实的自己。等我真正读完这本书,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源于阅读。
因为阅读,无论生活有多艰苦,简·爱始终都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足以安放自己的灵魂。
在盖茨海德堡的时候,简·爱选择读书,未必就是真的热爱。
自从舅舅离世之后,在盖茨海德堡里,简·爱就成了人见人嫌的多余人,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溜进了早餐室,发现了那里的书架,从此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最初的时候,简·爱读的是比尤伊克的《英国禽鸟史》,虽然她对书中的文字不感兴趣,但是书里的那些插图,无论是“孤寂的岩石和海岬”,还是“辽阔无垠的北极地带”,无论“阿尔卑斯层层叠叠的高峰”,还是“荒凉海岸上的破船”,都让简·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盖茨海德堡这个狭小的世界。
“每幅画都在讲述一个故事”,因为文字激发的想象力,就算面对舅妈和表哥的责骂和殴打,她依旧能够咬牙坚持。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那些书,简·爱就算没有被舅妈和表哥折磨死,也会堕入黑暗的深渊,毕竟,当我们只看到眼前的世界,而眼前的世界又距离我们的期待太远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就会陷入绝望。
当绝望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抹灭我们对生的期待。
因为阅读,就算周遭满是泥泞,简·爱也能遇到真正的朋友,走出与众不同的道路。
仔细想来,在简·爱的一生中,有两个人发挥了重要作用,一个是海伦·彭斯,一个是谭波尔小姐。
当初,简·爱刚来到洛伍德学校的时候,一个熟人都没有,在盖茨海德堡这么多年,她很少与人交流,也不会与人交流。
可是,她却主动跟海伦·彭斯攀谈起来——
那天,简·爱百无聊赖之际,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认真读书, 出于对书的好奇,她主动跟海伦·彭斯打了招呼,找到了她人生的第一个朋友。通过海伦·彭斯的介绍,简·爱才对洛伍德学校有了初步的了解。
虽然洛伍德学校的生活很苦,但是有了朋友的陪伴,这样清苦的生活,也就多了几分乐趣。每次简·爱感到绝望的时候,都是海伦·彭斯在鼓励她。
后来,简·爱跟谭波尔小姐走得更近了一些,每次三人一起聊天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也是书里的东西。
正是有了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简·爱终于升到了第一班第一名的位置,还留校做起了老师。
因为阅读,在她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生活的时候,也比别人多了很多选择。
留校之后,简·爱的生活虽然不再像当初那般清苦,可是随着谭波尔小姐结婚搬走,她对洛伍德学校也就没有了多少留恋。
于是,她在报上刊登了求职广告,并且应聘到了桑菲尔德庄园,有了一份薪水还不错的工作,并且遇到了知心爱人罗切斯特。
按照书中的说法,罗切斯特本来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可是在面对简·爱的时候,他却很快被征服了,不仅认可了简·爱的业务能力,更是深深地爱上了她。
此前的罗切斯特,像极了游戏人间的浪子,可是自从爱上简·爱之后,他马上就变成了另外的模样,想要彻底安定下来。
仔细想来,简·爱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过人的容貌,却能征服罗切斯特,正是因为“腹有诗书气自华”,与其他的贵族小姐相比,她的恬淡与倔强,才是一个女子真正的高贵。
不仅如此,离开桑菲尔德庄园,来到沼泽庄园之后,她也能找到一份工作,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她的阅读。
因为阅读,每次面临人生选择的时候,简·爱都比别人要清醒得多。
当初在桑菲尔德庄园的时候,当她暗恋上罗切斯特的时候,她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黏上去,而是冷静地分析自己跟罗切斯特之间的差距。
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清醒,她不仅得到了罗切斯特爱情,更得到了罗切斯特的尊重。
后来,知道了罗切斯特疯妻子依旧在世的时候,简·爱虽然原谅了罗切斯特,但是她却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后来,在沼泽庄园的时候,面对表哥圣约翰的求婚,她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知道圣约翰需要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传教的同伴,她马上就拒绝了。
虽然这一连串的事情,看来只是简·爱的人生选择,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简·爱读的那些书带来的反馈。
那些她读过的书,早就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她的影子,成为了她的骨血,沉淀成了她的气质,影响她做的每一个人生选择。
无论面对暗恋之人时的隐忍,还是遭遇“婚变”时的处理方式,无论面对表哥求婚时的清醒,还是再回桑菲尔德时的执着,都是往昔阅读的沉淀。
对简·爱来说,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读书。
因为读书,让她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也有了内在力量,同样也有了机会和底气,敢于向命运和苦难对抗。
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和不断进取,让她一次又一次做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人生从来能救自己的都不是别人,只有自己,也没有谁可以让你依赖一生,能让你依赖一生的是自己的不断学习和成长。
唯有主宰自己的命运,为自己和他人带去光和价值影响,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自己的尊重,也才可能活出自我的价值。
想要实现这一点,最简单的方法,还是读书。就像简·爱,如果不读书,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女,仅此而已。
仔细想来,阅读虽然不能创造价值,却能影响我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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