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故乡美好的童年
生养我的地方,既没有山,也没有水。虽然不是风景秀丽的地方,但,我热爱生养我的那片土地,至今儿时的那些事还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我出生的地方很小很小,但是我走出那片土地之前,我只知道40里以外有一个保康镇,100里地以外有一个大通辽。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有世界、更不会知道全球的概念。我那个村子叫梅林艾力,说是当,用英雄的名字命名的只有4、5十户人家的一个村子出过一个梅林,所以取名叫“梅林艾力”。
记得我5、6岁的时候因为村子在低洼处,雨季容易闹水灾,所以整个村子南迁。南迁以后我们家也在大家的帮助下,盖了新房。说是新房,是大家把草拌到泥里,用四叉子一叉子一叉子堆起来的土房。那时候没有玻璃,窗户是用牛皮纸占了食用油糊成的,还好不透风,也能挡雨。
门前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柳树,夏天的时候毛毛虫被风吹下来,满地都是。毛毛虫并不可怕,但是,毛茸茸的样子很让人不舒服,接触到人的皮肤会痒痒。我们在树下吃饭、做活,牧羊犬在身边爬着,公鸡母鸡们时不时的过来叨吃地上掉的玉米饼渣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拿了两颗鸡蛋去小卖店换一些咸盐或者作业本什么的。
前面的院子里种了蔬菜,西红柿多,黄色的西红柿和红色的西红柿又大又鲜亮,我们进去摘了直接吃。后院子种的是土豆,土豆开花的时候,绿色中点点的白色,看着朴实看着踏实,能收获好几个麻袋,家里有菜窖,院子里的土豆就够我们吃一冬天。土豆的营养价值不去深究,但是,我们那里大家都是吃土豆长大的,玉米饼和土豆菜就是最好的搭配,也是最富足的日子。
屋子里窗户底下就是一个大火炕,我还小,但已经站在锅沿上贴玉米饼了。大锅里放一些水,用秸秆或者牛粪烧开,把一个一个的玉米饼拍在热锅上,不能掌握火候,或者贴饼的技术不够,饼就会滑落到水里。那样只能去喂猪了。贴完以后盖上锅盖,加火十几分钟,一锅黄澄澄的玉米饼就可以出锅了。
我们这一代人很多都是玉米饼养大的。冬天的时候,家里冷,母亲早早起来点火,暖屋子。我们姐弟五个醒了躺在被窝里,就啃前一天剩下的玉米饼。那时候玉米饼是我们家的主食,也是零食。记得大娘家的玉米饼好像跟我母亲做的玉米饼形状不一样,弟弟们喜欢去大娘家串门,就是为了吃到她们家的玉米饼。有时候我们做了别的饭,也去换她们家的玉米饼吃。玉米饼给了我们快乐的童年,给了我们健康的体魄,留给我们太多美好的记忆。
我们家的邻居西边的是通拉嘎她们家,她们姐弟12个,那个时候不提倡计划生育,人多力量大,很多人只知道生,没考虑过怎么养。一个家庭姊妹兄弟十几个的不少。通拉嘎比我年纪大一岁,是她们家的老五。她父亲是一个在镇里上班的战斗英雄,她母亲是家属。因她们家有父亲的工资,生活相对好一些。通拉嘎的母亲做了好吃的就从土墙上递一碗过来,让我们尝尝。
我母亲也是做了好吃的,比如煮新鲜玉米、现挤牛奶做牛奶面片等,就让我们给她们家送去。母亲让我们去别人家借东西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可是做了好吃的让我们送给别人家的时候,我们就争先恐后的争着去,觉得没有比给别人送东西再光荣的事情了。那时候的邻里之间和睦相处,并且互相亲近、来往密切,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人们对门住着互不来往,甚至互不相识。
我们家的邻居东边是双玉她们家,按现在的话来讲的话,双玉就是我当年的闺蜜。双玉她们也是兄妹五个。双玉是老四,和我同岁。双玉长得眉清目秀、文静端庄。懂事、并且经常在家里干活,我们经常讨论怎么做鞋子结实,怎么做衣服好看。
其实那时候我和双玉是同一类型的人,不一样的就是她的精力完全投入到劳动中了,而我边劳动边学习,就因为我坚持没有放弃学习,最终导致我们俩的命运截然不同。双玉他父母都是富农,成分不好,她父亲老老实实的。他父亲比她母亲大20岁,听说她母亲成分不好,无奈只能嫁一个成分不好的她父亲,因为她父亲勤勤恳恳,所以她们家的生活过得井井有条,她父亲在她们家的前后院都种蔬菜,她们家的丝瓜、四季豆经常爬到我们家院子里。她们家的院子周围每年都种向日葵,向日葵开花不仅给夏天增添了一份美丽的气息,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她们家有葵花籽,而我们家就没有。
有心和无心的区别立竿见影。我父亲是贫农,甚以自己是贫农而骄傲,自然很少和双玉的父亲有交往,所以我和双玉的来往也是不张扬的。我们俩家的来往也没有跟通拉嘎她们家来往的那么密切。那时候阶级成分把人自然分成了不同的群体,好在那是上一辈的人们的事情,而我们这些孩子们天真无邪,阶级成分在我们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年幼时的朋友依然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我们村子西边是一个沙丘,过了沙丘是汉族村子。汉族人脑子好,在沙丘的另一坡,种了大瓜,我们成群结队的拿着水桶去把瓜瓤拿来,给家里人吃。村子的东面是青草茂盛的开阔地。庄稼地很少,山丹花开在绿草中,夏天的草原格外的美丽。天苍苍,野茫茫。下过雨之后,彩虹挂在天空,我们几个姐妹们就夸着篮子,去捡野生的韭菜,因为草高草密,时不时的遇见蛇出入。我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蓝天下,绿草上,留下了我们欢乐的童年。
冬天的草原白雪皑皑,酷爱打猎的父亲骑马出去打猎,领上我们家黑色的长得健壮的牧羊犬,拿来一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家里就算是过节了。那时候觉得父亲是到很远的地方去打猎的,现在想起来也就是百公里以外。原来人口没有现在这么多,草场也比现在大得多,策马奔驰一望无际,虽然半农半牧,但父亲那一辈人也已经过足了游猎的瘾。
他们也绝不会想到,到了他们的下一代,游猎只是在故事里或者在电视剧里了。那时候,人们的主要交通工具只是马车,赶着马车拉草、赶着马车收庄稼、甚至赶着马车去保康镇买年货,人们没有想过在不远的将来机动车会在农村漫山遍野的跑。人们更不会想到草原会退化,更不知道污染的概念,以为蓝天白云是人类永恒的家园。
冬天,父亲早早的起来去捡牛粪,与其说捡,不如说,把牛粪归拢过来堆成堆,那时候牛群会找一个低洼背风的地方,晚上成群的睡觉,等早上的时候,就可以把牛粪归拢一下就可以了。堆起来的牛粪等风吹干以后,春天的时候拉回来,取暖用。
在那个没有煤、没有燃气的年代,做饭取暖烧牛粪是最省事的,在大锅底下堆上满满的牛粪点燃不仅可以做饭,也可以取暖,比烧秸秆方便的多,所以那时候母亲们使唤不动儿媳或者孩子们的时候,就说还不如烧牛粪。牛生产中是不可缺少的劳力,牛不仅挤出的是奶,而且拉出的粪便在生活中提供了诸多方便,牛给人们带来了太多的恩惠。
那时候有生产队吃大锅饭。大家自己家里都不做饭了,我们孩子们有时也到生产队去吃。一般都是玉米饼,我那时候害羞,那么大个的玉米饼,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吃,就悄悄地躲到一个角落里自己一个人吃。大家一起吃,一起劳动。到秋天的时候,收回来的玉米堆成小山,堆在大队的场院里。
金灿灿的,那时候不用农药,也没有机井灌溉,但是庄稼地里长出来的玉米个大饱满,全村子的人围着玉米堆,掰玉米,主要是妇女们干活,孩子们在周围玩耍。大家有说有笑,满脸洋溢着快乐,到处是秋收喜悦的笑声,村子里的大事小情都成了笑料,闲谈之间没有讥笑和诽谤,大家挣的是工分,你追我赶,热闹非凡。
生产队有菜园子,按照人口分蔬菜,比如大萝卜、胡萝卜、黄瓜、西瓜、香瓜、豆角等等。按人头分配,大家分的是同样的东西同等的量,只有家里人口多少的区别,大家谁也没有非分之想,日子过得安逸本分,平均主义大锅饭背景下的人们大家都很知足。
70年代中期,自给自足是我们那里农村主要的生活方式。粮食是自己种的,面粉是毛驴围着磨转了一圈又一圈磨成粉的。我把玉米撒在磨上,毛驴在转圈,我用筛子把面筛出来,用簸箕把玉米皮(喂猪的饲料)簸箕掉,把相等大小的玉米渣子剥离开,这样一道工序,就有了面粉(用于做玉米饼)、米(玉米渣子可以做粥和玉米渣子饭)和喂猪的饲料。
记得小时候到长猪草的很远的地方去,割了猪草背回来,那时候连个手推车也没有,都是人工操作的。在院子里支一口大锅,煮猪草,把猪草存在大缸里,发酵,喂猪的时候撒一些玉米糠,就是最好的猪食了。
一年家里养两头猪,一头猪卖了买一些日用品和农具,一头猪春节前杀猪吃肉。过年的时候吃猪肉,好香啊。因为热腾腾的猪肉端上来,一家子一起吃,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那种温馨、那种喜悦,深深地刻在童年的岁月里。
村子南迁以后,原来的地方长了一大片马莲,马莲花开的时候,一片紫色,那时是我见过的成片成片的花。马莲花开,朴实、长久。我钟爱紫色也是因为喜爱马莲花的颜色吧。马莲长得很高,我们就去割马莲,背回来在院子晒干,困成小包,拿去卖。
马莲在晒干的过程中,如果被雨淋湿,就会发霉卖不了好价钱。所以,只要是院子里在晒马莲,看见天要下雨,就赶紧回家,把晒了一大院子的马莲抱到避雨的地方。那时候没有塑料袋,很多商场就是用马莲捆包的。按斤卖,卖不了几个钱,但是,足够买学生用品了。那时候的铅笔、橡皮、作业本等等都是用卖马莲的钱买的。
村子最南边有个小学 ,就几个班级,四位老师,学校往南走的田间小路,就是去保康镇的路,这条路就是通向外面的世界的路 ,在我的记忆中久久不能忘记这条路,甚至参加工作十几年我的梦里常常梦到这条路。那时候由于我学习好又懂事,受到老师们的好评,特别是高老师、秦老师,断定我将来必成大器。
学校也有试验田,夏天我们都要参加劳动,一般都是产地,除草。烈日炎炎,汗流浃背。才十几岁的孩子,个子还没有除草的锄头的把高。除草的锄头把很长,不能灵活运用,时不时地把秧苗产死,不知是为了不挨批评,还是可惜活生生的秧苗,不自觉的就用土扶起秧苗,假装它还安然无恙,减轻一些歉疚感,等我们下午收工的时候,产死的秧苗也枯萎掉了。
后来大锅饭变成了分田到户。家里的责任田也是要去除草的,特别是给玉米地、高粱地除草的时候,由于玉米高粱长得高,密不透风。红彤彤的太阳照下来,没有一丝风。 浑身散发着热气,在又累又饿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结果。
地里长出黄瓜、西瓜、西红柿等等,又饥又渴的时候遇见这些圣果,如救命般的感觉无以言表,是上天对劳动的人们的一点点馈赠吧。因为小时候这些劳动的经历,我能够分清五谷杂粮的秧苗,作为农民的孩子,我无愧于生养我的那片土地,那片土地上生长了五谷杂粮,也培养了我勤奋朴实的品格。
和做地里的农活相比,我的童年很多时候都是在做针线活,我那时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姑娘的形象。大人们去商店扯几尺布,我就裁剪,手工缝制。给自己和弟弟妹妹们做过年的新衣裳。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和弟弟妹妹做一双棉鞋和一双单鞋。这样寒假期间准备好了,下学期就可以安心去上学。
等暑假回来的时候,再给大家做两双鞋,初中和高中的假期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在家闲时不是在捻麻绳就是在补袜子。麻绳是用来做鞋底子的。把全家人的袜子洗干净,放在一个篮子里。闲时拿出来补。做衣服还好,虽然不知道量尺寸,但是照着旧衣服裁剪,也很合适。就是做鞋子,先拆旧衣服(那时候的旧衣服都是棉质的,现在的腈纶质地的衣服不能用作做鞋。),用面糊糊沾成三四层的布片,贴在墙上晒干。
然后用鞋样子剪成需要的鞋底和鞋面,做鞋底子的时候,最费功夫,又硬又厚的鞋底,用锥子扎,时不时地扎到手,用锥子扎透手的伤疤很久都不能愈合,那样也感觉不到委屈和辛苦,感觉那就是生活,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就是因为生长在这样简单的生活环境中的缘故吧,我的性格也极其简单,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那时候,坐在热炕头上,一边缝制衣服鞋子,一边听着上海牌的收音机;一边享受着把布料变成新衣的喜悦,另一边听着故事沉浸在故事情节中。宁静、安详,这也许和我养成温和的性格息息相关!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段岁月里我长成了大姑娘!和我同龄的男孩子的妈妈们一直惦记着要我成为她们的儿媳妇。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比较富裕的一个阿姨还跟我母亲说,要是我能嫁给他们家儿子的话,我上学期间的费用就她们家出了。我母亲说,她做不了我的主。这个话题也就这样搁浅了。辛亏母亲开明,要不就没有我后来的更精彩的人生经历了。
小时候我们也是自娱自乐。那时候白天干活,晚上我们几个小姐妹也很活跃,大家一起组织节目,当时称那是文艺演出,现在想起来那是乡村文艺汇演的雏形。跟我们村子里的文艺队学习,我通常负责报幕,有小合唱、相声、独唱等多种形式。在那个没有电视,很少看到电影的年代,也算是自得其乐。
小学毕业以后,到20里地远的叫新河的一个中学读初中。住在家里,每天骑自行车去上学。这样也没耽误帮家里干活。那时候,小时候的伙伴们,没几个上学的了,都在家务农了,有的初中毕业就结婚了。和儿时的朋友们就这样渐行渐远,踏上了不一样的人生旅途。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保康一中,是重点高中。很少回家。晚上在班级里复习到第二天早上两点,煤油灯下,刻苦的学习,煤烟熏得连鼻孔里都是黑的。回宿舍睡两个小时,四点又回到班级。等到8点上第一堂数学课的时候,实在是困得支撑不住,就在数学老师的鼻子底下瞌睡十几分钟。老师也知道我们当时的情况,也不说什么。
因为瞌睡十几分钟以后,仍然可以正常听课。感激我的父母、感激我的老师们,当时谁也没有给我压力,我只是觉得作为孩子、作为学生,理应刻苦努力,才不辜负大家。当时中国女排夺得冠军,还有保康电影院的高声喇叭每天播放【排球女将】的歌曲,我朦朦胧胧的意识到人是要有拼搏精神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是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内师大。
那是九月的艳阳天。我和弟弟们在荞麦地里除草的时候接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虽然我考上大学是我们那个小村子的第一个,给村里人带来了太多的喜悦和荣耀,但是因为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没有多少兴奋。从此,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到了首府呼和浩特。
从此,我就像天空中飘着的风筝,线绳始终牵在生养我的那个小小的村子——梅林艾力!走到哪里也忘不了那个低矮的土房、忘不了那个厚重的磨盘、忘不了那条像垄沟一样通向外面世界的马车轧出来的路、更忘不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就是那时候的自己!梅林艾力,生我养我的地方,给予了我健康的身体,赋予了我纯真的品格。
紫阳花开衷心感谢您的阅读,祝您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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