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一位甚是平凡的农村妇女,她生于二十世纪三十代。一九八0年初夏,因胃穿孔手术失败而永远离开我们,年仅五十二岁。
“因为缺吃少喝,咱妈五十多年间,心里疼(胃疼)了三十多年。”兄长说。
那是一段缺吃少穿的岁月,她没有上过学,斗大的字认不得几个,甚或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她对于我们,别说没有过辅导功课,甚或连家教都很难说上些什么道理。然而,一件小事使我疼痛钻心,没齿不忘,且数十年间有增无减:
我十来岁的时候,我们的国家,尤其是我家所在的山村,还相当地贫困。我的父亲在外从事革命工作,但领到的薪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一家上有七十多岁的奶奶,下有挨膀四个未成年哥弟。在大集体时代,因为没有劳动力,我们经常不说吃糠咽菜,也是吃了这顿没那顿,常常食不果腹,饥饿难耐。
那个时候,我们生产队是军工厂的蔬菜供应队。山沟沟里少有的田地,多用去栽种蔬菜。好田栽种葱蒜茄子,或萝卜白菜等细菜,坡边地埂就栽种有许多北瓜葫芦。
萝卜(白菜、葱蒜)“一个一萝卜一个坑”,而藏在青草中、瓜藤下的,北瓜葫芦是没有准数的。于是,很多孩子甚或大人们,总是在上地出工、割草打柴时,对其顺手牵羊。
有一天,在地埂上打猪草的我前心贴后心,腹中如狼掏狗咬般饥饿难耐。于是便不顾一切地学起传说中的他人,大着胆子,偷偷地摘了一个两三斤重的小北瓜。把它藏在草筐里之后,?起草篮直着腰(那时割草也很难,小孩们半天连割带薅,也只是一平篮。草少见轻,趔着腰就会被人发现),大模大样地把偷摘的小北瓜带回了家。
带回家后,在满怀美美吃一顿煮北瓜饭时,却被母亲连哄带诈地追出了来历。于是,我迅速故技重施——一讨(好),二哭,三跑来应付。最后,我还以停学、跳河投水相威胁。然而,这次母亲却拽着我不依不饶。
最终,那可怕的刺条还是暴雨般,落在了我稚嫩的脊背之上,同时也打到了我的心上。因为,那暴雨般的刺条落在我身上的同时,也打在了母亲的另一手臂之上——母亲的另一手臂就垫在我的脊背之上。
那一刻我没有丝毫的抵赖、滑头和逆反,有的只是鼻涕横流,失声痛哭和疾首痛心!
英国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说过“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荒漠。”我想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不够伟大,但很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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