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什么是永恒的吗?我想了很久,答案就是:没有。即使宇宙里面,也找不到任何一件可以永恒的东西。
但是关于这个问题,在我幼小时候却是毋庸置疑的。那时候的我一直以为家乡会永远宁静祥和,一派安然;而我和小妹会盘绕在父母亲的膝下,一家人乐享天伦。
然而仅仅过了30余年,我的家乡就从乡土式的农村改变了样貌。原来连接着村里通向各处的泥泞土路,变成了现在的沥青石子双向国道;过去村头的坑洼里面,父亲带我去挖水田的小河变成了平整的田亩,一座小庙就树立在上面;而围绕村里的护河,现在都已推平,筑起了某位乡亲的院落。在他家房屋的下面,是我和小伙伴们数不尽的童趣。
村里的老人告诉我,我们村有600多年的历史了,当年的前辈从山西的大槐树下搬迁在这里繁衍生息,成了我们现在的村子。那时候的村旁边有一条更大的河,我们村就在码头的旁边。村子里有5个兄弟,他们各自分散在5个地方成家立业。现在去到其他4个地方,提起我们村,那里都有他们的后人和我们亲切。
老人88岁了,和我说这些故事的时候他刚过完他的生日。
未来10年的家乡
光阴流转总在不经意之间,快放的镜像总想让人去抓住时间的流逝,我的家乡也在年复一年的枝叶生长和凋落之间繁荣与萧瑟,这是生命的奏鸣。家乡像夏天的鸣蝉一样从土地里爬出来,褪去它的外壳,伸展了翅膀,通身变化了颜色,飞向了树林的枝头。
其实,这些年家乡的蝉鸣声明显地减少了许多。以前每年夏天地头的蝉叫声,总是带着回音,从这头传到了那头。学堂里面念书声因了这种单调的吱叫声,让读书成为了一派自然的画面。当突然阻断这种声音之后,你会发现,生活的节奏加快了它的步伐。
林间的小鸟,常常能听到麻雀的叽喳。有时它们也会窝在门前的树枝上,早起的时候留下一滩滩小小的粪便。只是这种声音再也没有当年那样的热闹,就像村里留守的老人和剩下的孩子们,缺少了年轻的活力。大山雀我们叫它“滴滴水”,戴胜鸟我们称之为“一把扇”,它们都隐去了踪影。只有在村后的小树林,才能偶尔听到喜鹊的喳喳叫声。
这些年,农田集约化管理,农民为了增加产量,地头用来乘凉的树木被砍伐去了。以前困扰农民的田间杂草,除草剂可以一遍治理干净。这些,都成了小鸟们的失乐园。
经济社会大潮背景下,依靠田地的农民,开始种植更多的经济作物,田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大棚。有的种植了蔬菜,有的种植了花卉、果木,人们都在为改善自己的经济条件奔忙。这反而造福了留守在村里,不能出来的老人、妇女,他们在家就可以有一个工作的地方,这为乡村发展涂抹了一道彩色的光芒。
“今天来我这喝两杯”,我好像看到村里的老张对一位长辈说。刚卖了蔬菜的他,算了算今年收入还不错,喊上他的伙计要唠唠嗑。他们是村里的一对老伙计,俩人好了几十年了。
又一年,长辈路过老张的地头,看到他站在大棚的外面对他说:“今天来我这喝两杯”,给他递去一根红旗渠。年景不好,老张的蔬菜卖不上价,喊上他的伙计要唠唠嗑。
我觉得长辈会安慰老张:蔬菜瓜果是随着市场年景起起落落的,今年不好明年好,明年不好后年一定好,种什么都比种地强。
就像蔬菜瓜果的市场行情一样,我的家乡也是一年年变换着它的模样。随着留守那些人由年轻变得老去,添上了一丝丝的白发。
未来20年的家乡
20年后,我的父亲母亲双双年逾80岁。父亲母亲那一代人都已老去,他们偶尔去送别几个街坊邻居。我的小伙伴们也步入中年,他们的儿女大多都在县城工作,或者和他们的爱人生活在城市里面,很少对这个村有必须的挂怀,就好像他们把根扎在了另一个地方。
我经在各地常奔波的,时间还算自由。父亲母亲让我常常惦念,时不时的总想多陪伴他们。我可以时常回来我的家乡,也亲临了这里的每一步的变迁。
随着村里面人口的外移,那些熟悉的房屋疏于打理,显得破落了许多。门口哥嫂家的杂货铺没什么人流量,一家人去了县城,铺子后院的杂草淹没了墙根。成了南水北调渠之后的大公河,两岸竖起了高高的篱栏,倒是河西的岸边又修上了一条宽阔的马路,车辆往来穿梭。
回到家,因为要去村委会盖章,我去了隔壁的村子。村委会本来在村子的西头,这些年因为居民的减少而和隔壁的几个村合并在一起进行管理,办事要去隔壁的滨河新村。
我去了父亲的老屋,这里原本是叔叔家住着,分家后老屋便成了他的家产。小弟结婚后,他们一家搬到了县城的新房,这里又将近20年的房屋已墙面斑驳,从胡同的深处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拐回家的路上,迎面驶来的车辆晃了一下我的眼睛,是一辆新款的比亚迪新能源车,漂亮的车身衬托得村落的街道更显萧瑟。
“你啥时候回来的?待会儿在家等我,我去找你,多久没见了?”我的朋友从车里伸出头,兴奋地对我喊道。我也是意外之喜,在这里多久没见到熟悉的伙伴们了?
尾声
我的家乡终究是变样了,由原来的乡土故园变为了现代式的农村。现代化的浪潮,给它注入新的活力的同时,也带着它走向历史的宿命。我们的乡土中国正在向着乡镇中国迈进,多数的农村必定会消失在历史滚滚的车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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