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妈今年93岁了,体格偏瘦,慈祥安泰,与我们在街上常见的耄耋老者并无二致。
去年开始,她耳朵聋了。除此外,各项机能正常,能吃能睡,行动自如,话语清晰,脑子清醒。在脱机平板电脑上玩打麻将,那可是战果丰硕,积分数十万计,使我汗颜,让我自叹不如!
母亲每天需饮食五顿。以杂粮粥为主食,海鱼、土鸡蛋、炖烂的猪肉、少量疏菜及新鲜时令水果为辅食,偶尔也会吃些面包糕点与饼干。她的食量比我大,照顾她是我忙腾的日常与快乐。
例如,她玩麻将累了,看见我在读书或玩手机,她就不高兴啦,不是叨叨,就是去弄厨柜里,储物柜的东东,一顿折腾。尔后,我跟随在她屁股后头,又一顿将物件摆回原位的收拾。我知道,她在刷存在感,如三岁的孩儿,用顽皮来宣示她的感情需求。哈哈哈,被需要的感觉,挺让我满足的。[捂脸]
若遇我自己的情绪不佳时,我则立马停下手头的事,或起身给她送去歉意的笑脸,又或者扮个怪怪的鬼脸,让她快乐起来。而我此举,意在阻止她的需求欲升级,阻止她叨叨我,又或者去弄物件找东西。她开心起来了,很快又继续玩她的电脑麻将,不折腾了,而我也就不存在要收拾杂件的忙碌了。这个,是我三多月来,总结出来的,智慧式变相偷懒呢。[捂脸]
我的鬼脸做多了,老妈也学会用鬼脸还报予我。她皱褶的脸皮加上怪趣的憨逗表情,总让我先比她笑起来。瞬间,我们彼此心领神会的:开心,放心地笑了,连眼睛也闪耀着愉悦的光亮。[呲牙]
会心的笑,总是打通彼此心灵,幸福感满满的最佳捷径……
我母亲养育了五个孩儿。我是她最小的一个孩子。我,是她在别无选择的状况下,生下来的。生下我后,又因她及幼儿时期的我自身多病,家庭困顿,曾三次欲将我送予他人抚养。两次是欲赠人时,被我长兄舍不得,及时将幼儿的我抱走,藏起来而作罢;另一次,是因我已年近六岁,知道了,自己转身跑进后山竹林里,藏匿起来了,是逃避?是抗争?不知道呢。反正最终,我仍留在家中并顺利长大。
老母亲一生善良,精明能干,性格刚强,与周边邻居相处和谐,这让我们占了不少的福气,去到谁家,都有土特产分享。
她的温柔与善良,尤其体现在,她对我的父亲及孩儿们的日常生活里。从小,我没感受过她对我们兄妹几个的打骂。记忆里,唯独的一次,见到母亲打人呢,是读小学的大哥。大哥与一小同学干架而受伤了,伤口大,血流不止,他怕母亲责罚,自己去水沟用凉水清洗自己的伤口了事。回家后,被细心的母亲觉察,母亲心急如焚,当时就打了哥哥一大巴掌,再送哥哥去医院打破伤风针与处理伤口。哥哥没哭,她自己却哭得不行。之后,她再也没有打骂过我们。
她治理我们的利器是,一旦发现我们犯错,扣住我们不准走,要求你坐在她身旁,听她一道道理论教诲,然后是罚面壁思过,自我反省心得让她认可了,她才作罢。若下次再犯,她会把父亲给端出来恐吓我们。
我的父亲一直在外工作,逢周六日才回来,是星期六一整天和星期日半天。父亲,在我小时候的印象是:严肃不苟言笑。如果我们有犯错,母亲若搞不定或特别生气,等父亲回来了,父亲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奖励我们一顿痛揍。
只要父亲在,我们平常饭桌上,兄妹间相互调侃的热闹不见了,变成雀哑无声。都各自默默地,正儿八经地扒饭,夹菜也不敢放肆,不敢飞象过河,只夹自己眼前的。而母亲微笑着,温柔地看着这群变了样的孩儿们,有时会偷偷地瞄一下孩子们的父亲。而父亲呢,目不斜视,脸无表情,认认真真地吃饭……现在想起来,觉得当时的父亲真会装![呲牙]
在我小的时候,我既期盼父亲回来,又怕父亲回来后执起那可怕的小竹条子。而当下,我多么渴望父亲尚在,又执起那根小竹条子,给您的小女儿如回到儿时,奖励一顿痛揍,把不孝、顽劣、任性的,你最怜惜的小女儿抽醒。哪怕是在梦里出现,也好呀……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人人以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为荣。母亲既要忙于她热爱的工作,又不得不独自照顾五个孩儿日常生活所需,坚定坚强,独立面对所有生活困难,是她的那个年代,所有向上争荣的女性生存下去的必备品格。
而对我们兄妹而言,自然而然地,与母亲更亲近,赋予更多感情依托与心理依赖,与父亲较为疏离是必然的结果。唯独我非然,我特么眷恋我的父亲,很长时间里,我认为是母亲不想要我,是父亲与哥哥的争取,我才得于存留下来,对母亲的疏离,别扭的母爱依恋与自卑,是我自身心理障碍生成的必然结果。虽然三十多年后,我已全部释怀。但我独立顽强,孤僻喜静的个性也由此生成,已极难更改了。
在我眼里,母亲重男轻女,偏爱大哥;在母亲心里,大哥的一举一动都极度牵绊着母亲的喜悲。沿至当下,大哥必须每晚,母亲睡前,来个电话报平安,否则,母亲会无法入眠。而我们,母亲的另外4个孩子,只要无大事,一个月来看她一趟就可以了,若少了,她才叨叨念……
而如今,面对皱褶满脸的老母亲,已年过半生的我开始醒悟过来,常常想,我该怎么做,才能回报她当年的养育之恩?在她那艰苦的岁月,能把我们五个拖拉扯大,要付出多少心血?
子欲养儿亲不待,生前一碗汤,胜过死后三柱香!
那样的场景我不想再发生,多少午夜梦回,父亲在我的梦里出现,我想跟他说话,说当年还没来得及的心里话,他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我想走近他身旁撒娇,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父亲生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我老母亲——他用一辈子守护着的女人。
让老母亲快乐每一天,是我完成自我救赎的每一天,余生对父亲不再有遗憾,把自己对父亲的眷恋,当下转化为对老母亲的陪伴与照顾。行以实处,让己心安,是修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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