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飞机云的弧线蜿蜒着思念写下故事的总结
我一直在等你,却没有等到你
我没有等到你,却一直在等你
原来,即使错乱了顺序
还是一样的意义”
她手捧着摘抄本,一遍一遍念着这段话,她没有想到,这段话成为了她后来的真实写照。
那年她18岁,读高三,是一个内向自卑不愿意说话的女生,但是她喜欢写随感,每一篇随感都记录着她最真实的情感,因此,她的作文总是被老师当做范文在各个班级朗读。
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五点起床,叠好被子,穿好衣服,把牙刷牙缸往盆里一放,顺手从宿舍的晾衣绳上拽下一条毛巾,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径直走向洗漱间了。
洗漱间挤满了人,她接了一盆水,站在下水道旁边边洗漱边构思一篇新的随感,洗漱完了,她整理好东西归位到宿舍,便一路小跑赶去教室了。
这会儿同学们都还没来,因为她拿着钥匙,所以基本上总是第一个到的,她打开门,从门口进去,走到讲台上,再从讲台左侧下来,直走走到倒数第三排,那里就是她的座位了,她走到座位上,拿起铅笔跟日记本就开始写。
不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全都来了,早自习从五点半到七点,七点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去吃饭了,她却没去,好像那一天有什么预感,她写了很长很长的一篇文章,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个子不高,瘦的脸上塌着坑,可能常年坐办公室的原因,脖子往前伸着,虽然只有三十来岁,看着像个小老头一样。班主任说有四个新同学,是学美术的,从今天开始要在咱们班学习文化课,他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大家多帮助帮助他们,说着从教室外面进来四个同学。
四个人像偶像剧里边的男主一样,闪亮登场,走路带风。为首的是一个大高个长头发,三七分,长的黑黑壮壮的;第二个是小平头,头发一根根立起来,皮肤偏黑;第三个瘦瘦的,白白净净的,收拾的很干净,就是看上去眼睛有点小问题;最后一个进来的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黑色裤子,头发飘逸有光泽,脸蛋白皙,一笑露出一口牙套。
她当时忙着写随感,抬头看了一眼,便顾不上瞧他们了,他们被安排坐在了她后边。
他们四个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成天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吃饭,干什么都一起,而且每次都是快要上课了,四个人才排成一队走进教室。慢慢地,他们很快被同班性格开放的女生接纳,她们跟他们乱成一团,只有戴牙套的男生好像不怎么喜欢跟她们胡闹。
可能是牙套男生比较特别,所以她开始关注他,有一次她打好饭从操场经过刚好看到他在那打篮球,她跑到二楼宿舍看他打球,突然觉得这个戴牙套的大男生又阳光又帅气。
从那天起,她总是在搜寻他的影子,并把他写进日记,很想看到他,看到他了又很紧张。
教室后边的黑板写着高考倒计时90天,这意味着她能看到他的时间只有这短短的90天。
因为下课时间短,回宿舍喝水不太现实,所以,她每天提一壶开水进教室,他可能犹豫了很久,但是还是开口了:同学,你壶里还有水吗?她又开心又紧张说有的,他把热水壶递给他,他倒了一杯,说了一声谢谢,那是他们第一次交流。
从那以后她的热水壶里再也没有断过热水,她总是在等他喊她,后来两个人变的默契了,不用再说,他自己会来倒,或者,她看他被子里没水了,会主动给他续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喜欢一个人藏是藏不住的,你的动作,你的眼神,你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甚至连语文老师都发现了,蜻蜓点水般说了一下,她扭头看看他,笑得很灿烂,但是她知道马上要高考了,也知道他是来复读的,所以,这份喜欢只能自己一个人藏着。
但是喜欢一个人哪里藏得住呢,他也早就看出来了,他跟她说,你上课不要总是扭头,老师都说你了,她一下羞红了脸,辩解道:老师说的又不是我。
她喜欢他,但是她不说,她觉得他很完美,一点瑕疵也没有,相比之下,自己确实配不上他,但是还是浇灭不了内心的憧憬,她难以预测对他的感情将会走向怎样的境地。
她希望他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希望他登上他向往的象牙塔,他是一个有想法有抱负的人,暗恋一个人好像都会很自卑,尤其是他确实很优秀的时候,你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的日记写满了对他的祝福,她的日记上有一段话:你有众星捧月的华美,而我只是攀岩在树枝之间的蜘蛛,我喜欢你,却也只能在黑暗的长夜偷偷地看着你。
她听说千颗幸运星能帮人实现一个美好的愿望,她知道距离高考时间越来越短了,千颗幸运星需要日夜赶工,还不能被宿舍的同学发现,她半夜开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叠,手工刀好几次划伤了手指,也丝毫感觉不到疼。
因为数学拉分拉的太低了,她需要离开一个星期,去其他城市,找她的哥哥辅导数学,她很不舍,但还是走了,走之前,她去小卖部拍了大头贴,送了好几个同学,最后留了一张最喜欢的,偷偷送给了他。
在另一个城市,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她对他的思念更加浓烈,只能通过一篇一篇的日记去遥寄相思。
她回来的时候完全变了个人,嫂子带她买了几身漂亮的衣服,她又赶到理发店拉了拉头发,回来后她去照了艺术照,一个星期后他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取了照片,回来的时候她从背后抱着他,他问她,你睡着了?
她不言不语,真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那时候mp3里总是循环播放着: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些类似爱情的东西。
她的艺术照分给关系好的同学们了,给他留了三张,毕业季,空气中都充斥着忧伤,老师叫同学们下楼拍照,她想离他近一些,可越是想近些却站得越远了。
她每天待在教室不想出来,就位等他,想多一些时间跟他在一起,他去吃饭了,她下楼买了方便面,去水龙头洗手的时候她看到他正在往水龙头这边走来,她紧张到缺氧,心跳加速跳动,他对他说,快该考试了,不要总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啊!
她给他买了水果,告诉他,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说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一袋奶粉送给你吧!这包奶粉她一直珍藏着,陪她度过了整个大学四年。
最后一晚上自习了,老师什么课也不讲了,就让大家别有太大压力,轻松应战,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同学们都躁动不安,收拾书本课桌,他的桌子上空空荡荡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离开了教室,到学校大门口,昏暗的路灯下映着她的影子,她很失落,可能这一别很难再见了吧!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学校停车场,她看到他的车了?对,就是他的车,他的车在这里,他应该会来的,她站在车边,等他。
他从小卖部走出来,买了点方便面还有零食,他看到她挺意外的,他说,大家都在教室,你怎么出来了?她笑而不语,她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问她:你还回教室吗?
她摇摇头
他说:上车,跟我走吧,去我住的地方坐会儿
她跟他去了他租的房子,他洗好了衣服,她帮他把衣服晒好,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帮他洗衣服啊!
他随便吃了点泡面啥的,她把1000颗幸运星送给他,说希望他高考顺利,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他说对着幸运星许愿是没有用的,她不说话了。
他们坐在床上,他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他亲了亲她,他的手顺着他的脸颊下移,到脖颈,继续下移,她紧张的不能呼吸,他又准备移动手指,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说:我不勉强你,我觉得你就像我的邻家小妹一样。
她有点失落,其实她没想拒绝他,只是本能反应吧,她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没有经历过恋爱的女孩都会有这样的举动吧!
高考完,她听宿舍的女孩说他考的不理想吧,他在上大学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他骑着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不知道是想不开还是回家了,她担心他出事,去追他,可惜晚了一步,她没找到他。
那天天空下着小雨,她在校门口等了几个小时,雨淋湿了她的衣服,更淋湿了她的心事,她默默地祈祷。
终于天快黑时,她看到一辆摩托车从门口进来,她一路小跑在后面追,追上之后确认了是他的摩托车,他也看到了她。
他载着她去了他住的出租房,她淋湿了,他给她找了一件他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他再次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了县城。
在县城的公园,他亲了她,摸了她,最终没有打破最后一道防线,他不愿意勉强她,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带她进了网吧,给她注册了q号,后半夜她太困了,他抱着她,她坐在他腿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送她坐上了回家的车,她的泪水流了一路,回到家她给他发短信,他说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确实喜欢上了她,但是,总觉得她是邻家小妹,提不起兴趣,她又开心又难过。
宿舍的东西都没有取,所以她要返校取东西,她问他:你去吗?他说他去了上海。她问:报考志愿你回来吗?他说:很大可能会回来。
她一直在等他,然而,他没有再回来过,他的父母在上海打拼多年了,所以,他也准备留在上海,他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所以想留在大城市,多一些展现自己的机会。
她去了一个小城市,在那里上学,凌晨三点看到他还在线,她问他:最近忙吗,怎么那么晚都不睡?他说他学了游戏设计,要做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电脑,只能等宿舍的舍友用完电脑,再借用他们的电脑,他们打游戏都打到很晚。
她很心疼,总是熬夜会很伤身体的,她家境也不好,她跟他说:你问你同学借点钱,我这边也给你想想办法筹点钱买台电脑吧!
他说不用了,我同学都还没毕业呢,她说,那我给你想办法吧!他起先拒绝了,后来答应了,她给关系好的初中同学打电话,发短信到处借钱,一个同学借200,十几个同学借了2000多块钱,加上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四千多块钱,她都给他打了过去。她很开心,他终于不用再熬夜了。
她收到了他的礼物,一个毛绒玩具,趴趴狗,超级可爱,她抱着它,每天晚上都是甜甜入梦,她还收到了他寄过来的项链,项链名叫天使之翼,他说她想他了就可以插上这对翅膀飞到他的身边。
她申请了助学金,买了一包黑芝麻糊一包豆浆粉,助学金塞进去一并寄给了他,他收到了说了她一顿,说他不缺钱,让她自己留着。
她每天出去打工,赚钱吃饭,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很艰难,每天吃馒头,舍友给她买点菜,她都想办法再还回去,所以,舍友没办法,只能从家给她带瓜豆。
她在一家饭店帮忙卖串串香,五点半卖到十点半,管一顿晚饭。
那一天是平安夜,她下班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在放孔明灯,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给他发短信:xx,做我男朋友吧!他很快回复了:好!
她站在寒风刺骨的大冬天,内心却无比温暖。
过了两个月,有一个下午,她正在上英语课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他发过来的。
他说:对不起,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们以前在一起画画,最近联系上了,那时候互相有好感,只是都没有说出来,她也知道你的存在,她说她不介意。
她瞬间像是被拋进了冰窟,从头到脚全僵住了,然后,她趴在课桌上哭的课桌都在颤抖,课没上完,她便回宿舍了。这场一个人的恋爱终究还是结束了,结束的悄无声息,结束的连呐喊的资格都没有!
她买了一瓶白酒一口气喝了半瓶,醉倒的不省人事,呕吐不止,躺了三天三夜,一睁开眼就绝望地盯着天花板,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人家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她不相信,因为伤口太疼了,创面太大了。
她最终认清一个现实,这场暗恋中,本来就没有幻想能得到回应,既然这样,又何必揪着不放呢,自己的初衷不就是希望他过得好吗?暗恋向来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的吧!
她跑到献血车那献了400cc,报了学校组织的5000米越野赛,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献血,5000米差点坚持不下来,然而,她痛下决心放下这段感情,跑完5000米,自己就会彻底跟过去说再见!
她做到了,跑完5000米,她依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她依然很难过,自然会泪流不止,但是不再去打扰他了。
时隔多年,她结婚了,过的很幸福,因为失去过,所以她学会了更加珍惜,只是结婚后她一直没有怀孕,所以最终走上了试管婴儿这条路,那一年,她确实挺需要钱,试管婴儿打一针就需要一千多,她给他发了一封邮件,想要回以前帮他买电脑的钱。
她内心还是挺紧张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复,他很快便发来回信,并且往她卡里打了10000块钱。
她不想欠他的,给他支付宝转回去6000,他加上她,说以为是谁转错帐了,她没有回信息,默默地删除了他。
又过了很多年,上海疫情爆发,突然想起他在上海,不知道他有没有菜吃,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影响,很想问候一声,但是以什么身份呢?
就算他没菜吃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毕竟不是年轻的小女孩了,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现在,她顾的是自己的小家,爱自己的老公还有可爱的孩子。
她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人一样安静,于是,她选择了死人式安静,心里默默为他祝福吧。
曾经看了一段话
“有人问,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显得太多情,不记得显得太薄情
那个人就好比走路撞了一根电线杆
当时很痛
但是时间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有多久了
就会忘记疼痛
但是那根电线杆永远都在”
她最终也明白了,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不必执念于此,珍惜当下,放眼未来,回忆最无用,过去了就无需挂怀。
就像开头那段所写:我一直在等你,却没有等到你,我没有等到你,却一直在等你!有些事即使颠倒了顺序还是一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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