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初三班主任与任课老师走访学生家庭,听到了不少家长对孩子的厚望。
***生,女,校排名稳定在500名左右,家长很自信地说:“我家有亲戚在政府当官,我孩子肯定要考上中国人民大学,报政治系,今后我亲戚负责把他安排到政府做大官。”
B生,男,校排名稳定在400名左右,家长自信满满:“我孩子是冲清华北大上高中的,保底要上南大。”
讲真,作为高中一线的资深班主任,我深深地感到震动、震撼乃至震惊。
首先,我们来对以上言行进行定性命名,名正则言顺。
先来区分两组名词:理想和梦想、梦想和幻想。
1、理想和梦想。从字面上看,理想是经过理性思考的想法,源于现实,高于现实;而梦想是梦中出现的想法,源于理想,高于理想。两者的关系大概类似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梦想的台阶,共产主义梦想是社会主义理想的终极方向,
2、梦想和幻想。梦想之“梦”,大抵是美梦。美梦里的场景才值得我们去追求去想象,谁愿意反复去追求噩梦里的景象?而幻想之“幻”,大都是虚无缥缈之虚幻,是现实的极端对立面,在现实中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只能在“幻觉”里过把瘾。两者的关系大概类似于共产主义和“乌托邦”,共产主义的梦想虽则路远,但自有到达的途径;而“乌托邦”的幻想终属子虚乌有、空中楼阁。
如此一来,我们可以看出,以***生家长、B生家长为代表的部分家长对孩子寄予的厚望,几乎是未经理性思考过的想法,故不能称之为“理想”;也不能妄断其一定无法实现,所以也不能称之为“幻想”,那就姑且称之为“梦想”吧!
确实,每一个梦想都不该被嘲笑,但这不等于每一个梦想都值得尊重!
那么,我们就再来说说哪些梦想值得尊重。
1、尊重孩子意愿的梦想值得尊重。
脑子里又浮现一年多前我在《痛,不快乐》(详见《羊圈胡语》2021.1.26)一文里曾经讲过的笑话:
孩子因成绩不好, 又被妈妈骂笨鸟。 孩子不服气的说:世上笨鸟有三种,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嫌累不飞的。………… 妈妈问:那第三种呢? 孩子说:这种最讨厌,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要下一代使劲飞。
很多家长,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强加给孩子,就像这第三种鸟,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要下一代使劲飞,拼命飞。既不去问问孩子想不想这么飞,也不去问孩子想飞到哪。就自行帮孩子确定梦想。就像***生的家长,没有机会成为大官,再看亲戚当官,很威风,就帮孩子规划当官路线图来弥补自己的遗憾。并且在言语之间,把成人社会的“托关系找后门”的陋习肆无忌惮的在孩子面前表达。我们姑且不论以孩子现在的学业基础能不能挤进中国人民大学的门,也不论他的这个亲戚若干年后还有没有机会提携孩子。退一万步讲,即使进了人大的校门,即使被提携当了官,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教育,孩子的仕途真的就一帆风顺了吗?所以这种强加于人的梦想,不值得被尊重。
2、符合孩子学情的梦想值得尊重。
对于大学,有这么个说法:985大学,就是大概98.5%的学生考不上的大学;211大学,就是200个学生里大概能考上11个学生的大学。虽然概括的简单粗暴,但是比例也算差不多了。
作为C2的清华北大,我们就不去分析了,那是千里挑一。***生家长梦想的中国人民大学,2021年在江苏物理类录取的最低省排名890名,历史类录取的最低省排名是243名。B生家长梦想中保底的南京大学,2021年在江苏物理类录取的最低省排名1970名,历史类录取的最低省排名是1341名。而由***同学年级排名前五分之一来测算可知,在江苏35万左右的高考生中,如果一切正态分布、正常发展的话,他高考大概在省70000名左右;而由B同学年级排名前六分之一来测算可知,在江苏35万左右的高考生中,如果一切正态分布、正常发展的话,他高考大概在省60000名左右;这两个位次,想要冲到录取省1000名的中国人民大学或者2000名的南京大学,意味着这两位同学要付出其他人70倍或者30倍的努力,谈何容易?我们当然不是否定人的主观能动性,我们只是不能让孩子认为“揪着自己的头发就可以离开地球”,我们更不该一味打鸡血而让孩子最终陷入一种“跳一跳,够不到”,再“跳一跳,还是够不到”的恶性循环,最终放弃努力,乃至怀疑人生,从而出现抑郁乃至分裂的严重后果。这种家长“心比天高”,孩子“命似纸薄”的案例,数见不鲜。那种没有时间、地点、姓名等具体信息的《妈妈从幼儿园家长会后开始鼓励孩子,最后孩子考上清华》的鸡汤文,破绽百出,听听就是了,当真就输了。
3、省察过的梦想值得尊重。
梦想高于理想。理想都算是一个神圣的名词了,何况梦想。贾宝玉常对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套用贾宝玉的话来说就是“这梦想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把“做富豪”“当大官”“做人上人”挂在嘴边的所谓梦想,确实是唐突了“梦想”一词。而这种未经省察过的梦想不值得尊重。也许有人会说,刘强东当年也是立志当大官,才选择考取中国人民大学的。可是,我们不要忘了,那是少年刘强东自发的梦想,饥一顿饱一顿的少年认为当官就可以天天吃肉了。并且,高中老师也赞成他报考人大做官,回家乡带动家乡发展。那可不是父母强加于他的,他最终也以宿迁市状元的身份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虽则没有做官,但也以京东投资的方式回馈了家乡,换言之,刘强东的梦想不仅是自发的,而且是经省察过的,这种梦想值得尊重。
万幸的是,初中刚毕业的孩子还小,三观尚未完全形成,还有省察的机会,还有纠正的空间。高大上的说一句:以“做社会主义接班人”为理想,以“为共产主义奋斗”为梦想,是又红又专的理想和梦想,而以为“乌托邦”按需分配就是不需要劳动,从而以“不劳而获”为梦想,是对孩子的屠戮,也是对梦想的亵渎。
最后借用著名诗人纪伯伦的一段话与诸君共勉。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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