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桓公在堂上读书。车匠在园里制轮,听到了桓公的读书声,车匠放下工具走向堂上,问桓公说:“请问陛下在看什么书?”
桓公回答:“是圣人的言语。”
车匠问:“圣人还活着吗?”
桓公说:“已经死了。”
车匠说道:“那么殿下读的,是古人的糟粕罢了!”
桓公怒道:“寡人读书,由得你这个车匠随意批评吗?有理由还可以,没理由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车匠说:“就以我做的事来比喻吧!做的轮子太紧,便转不动;太松,又会不牢固。要做得恰到好处,必须心手合一才可。但是这种心手合一的感触,不是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把这门手艺传给儿子,让他继承我衣钵的缘故,以至我年已七十,还在这里制轮。古人和他那不能传授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陛下读的岂不就是古人遗留下来的糟粕?”
庄周借车匠之口讲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可以用文字可以记载和转述的,但,有些东西是无法用文字记载和转述的。所以单纯的读书是不可靠的。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大类如此。
肩膀疼了多年了,医院拍片后断定是肩周炎,之后吃药,贴膏药,理疗都无济于事,折腾到最后,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春节回老家,碰到一个来村里走亲戚的老太太,老太太说,我试一试吧!她让我坐在椅子上,一手大拇指抵在肩上,另一手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转,冷不丁突然发力,大拇指好像钳入骨缝一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羸弱的老太太会有如此神力,我疼得大叫一声,出了一身大汗。神奇的是,巨疼之后,两臂可以旋转了。再后来,找到她的家里,几次操作之后,居然全好了。老太太学过医吗?没有。她是个文盲,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说她就会这一招,治好了多少人了?她也记不清了。她不识数,某某人的名字她能叫得出来,是几个?那是打死也数不过来的。她不行医,也不收费。您教给我吧!老太太只是笑:不会教。仔细体会,感觉要点就在大拇指上,那种深入骨缝的力量在之后的好长时间里仍在不停地游走,让人全身通畅,肩关节里热乎乎的,不再怕冷了。绝技呀!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老太太答:她也是这两三年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的。她的家里不乏聪明之人,她的孙子还考了985的临床,但没有一个人能学会。她的那根大拇指好像是上天专门赋予她的,那种神奇的力量可能是科学永远也不能扣开的大门。
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心花在此,只是少有人能看到它。他人若有幸看到了,告诉了你,他就是你生命里的贵人。
2008年,一个村子建了一座三清殿,请我去给他们画神像,完工后主家请我吃当地有名的药膳鸡。我敢说,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味道最好的鸡了。药膳鸡的诀窍源于一个老中医,老中医枯瘦伶仃,躲在后面一间小屋子里,很少见人。老中医的诀窍是他的四个中药包,每个包有三十多味药,是要按顺序在炖煮的过程中入锅的。流程走完,鸡肉的醇厚味道达到极致,吃过之后唇齿留香,久久不能遗忘。老板靠着这一诀窍,声名远播,城里的酒店都要提前好几天来预定,一锅就是三百块;而那一套配药的成本不到二十块钱。老中医曾收过好多个徒弟,但无一成名。老板百思不得其解,说,那些药都是我亲自进的,那些个徒弟都是按着老中医的方法抓过来的,煮出来的味道怎么就是不一样呢?老中医从来不用称,药都是随手抓的。其中的秘密可能也就在这随手一抓上。遗憾的是,老中医两年之后仙逝,他的绝技最终也没有传下来。
有史以来,中国历史上不乏绝技的传说,但这些传说最终都成了励志的教材。而如纪昌学射之类经过刻苦训练习得的技能还叫绝技吗?老中医先前行医,很普通,很潦倒,混不下去了才转身进了厨房。他哪想到自己会在厨房里一举成名?
什么是真正的绝技?真正的绝技是科学永远也无法解析的。它应该是形而上学的东西,生于知觉,而人与人之间感知觉的差异极大,这也就决定了很多绝技无法量化解析,而凡是能够被量化解析的东西都能被复制,凡是被被复制的东西最终一定都能被机器取代。那就不是绝技了,因为那些东西都能用文字记载、转述和传承。
能够被传承的东西,最终都是糟粕。#泰安头条#?#镜头下的市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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