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岳干业 图‖网络
兔年春节即将过去,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行将到来,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年少时元宵节的狮子龙灯,高跷旱船,化妆演戏,灯展烟花等给劳累一年的庄稼人带来无尽快乐的情景。社戏是我们周围村庄首选的一项,“纸房社”由纸房、柳树王、小牛庄、油房孙、陈圪垱、砖桥店、孙圪垱七村组成。
那时逢年过节,成集成会都要到外地请剧团(当时称“戏班子”)来唱戏助兴,连唱三天,花不少钱,各村管事的(在村民中有威信说话算数的人)和社长在一起商量,请戏不如办戏,把年年唱戏的钱投入到办戏上,既培养了人才,也省了钱。(想看看本文作者岳干业老师上回写了啥美文?快快点击以下链接:奇了:许昌此村,为啥正月初七要吃捞面条?)
七个村的村民都支持这一决定,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到外地请来一个戏功很强的师傅当老师,从各村抽十七八岁、口齿清晰,记忆力强并且长得明净(帅气)的年轻人学戏,根据不同的声调学不同角色的戏,如纸房的王麦仓学唱大红脸王、刘狗(小名,我小时候没听到有人喊他的大名)学唱武生,刘怀林、刘全喜学唱二红脸,刘德学唱大花脸(扮老包或奸臣),王国庆(小名“驴娃”)唱青衣。
那时农村封建意识严重,不让女孩学戏,所以青衣、花旦、老旦等女角都由男人扮。我村的牛卿学唱老生和武生,《南阳关》是他的拿手好戏,卿嫂就看中卿哥的人好戏好才嫁给他,在我们几个村留下一段佳话。牛尧学唱二红脸,唱王子朝廷之类的戏,岳天定、万桂林学拉板胡等等。挑选二十几号人,纸房的梆子戏班子就这样成立了,老红脸是班主、导演。
每年四月初六是纸房几百年的老庙会,社戏就在纸房河西或者河东搭台唱上几天。
十里八乡的人们来赶会,大部分都是为看纸房的戏而来。我记事时,跟着父亲母亲去赶会,看不懂戏看热闹,只知道有黑脸老包,那时有这句儿歌:“恶老雕,飞得高,搭台子,看老包,老包黑,老包好,审奸贼,杀污吏。”再者是为了喝胡辣汤吃包子(水煎包)。
那时看戏分“大场”和“小场”,“大场”是男人看戏的地方,也称“顶棚”,是台子的前边,看戏的人都站着,看到热闹处,难免来回流动,叫“挤台”。女人小孩搬个凳子在后边和两边,叫“小场”,站在凳子上看戏。男人,特别是年轻小伙子不能串“小场”,否则大家会说你不正经,甚至遭骂。
那时没有扩音器,演员们根本用不上假唱,真人真唱,字正腔圆,腔腔出棚,那台步,那手势,踏着鼓点,沿着梆眼,不差分毫。夜场戏,那宏亮优美的唱腔,冲破夜空,从纸房传到小牛庄,三里路都听得真真切切。
经过几年的磨炼,纸房的社戏不但在我们周边几十个村是最好的,就是在周边临颍、漯河、舞阳、许昌、襄城县都是响当当的。
一提是纸房戏都竖拇指,赞不绝口。那时东边有村也有戏班子,唱青衣的叫“亨亨”(小名),和纸房唱青衣的“驴娃”差远了,当时有这样的说法:“亨亨唱三天,不如驴娃出去一叫唤”。
有一年纸房四月初六庙会,戏唱到半道下起大雨,由于戏唱得好,且正唱到热闹处,弦停戏闭,可台下的人纹丝不动,打伞披蓑衣,呼叫班主不让停戏,班主无奈,重新鼓响锣鸣,继续唱戏,观众们站在泥水里,一直看到幕闭戏尽,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远方的人认为来一次不容易,在会上吃馍喝汤,下午继续看戏。
纸房的社戏名声高了,请唱戏的也多了,周边的人一开口就说纸房的戏怎么怎么好,提起“驴娃”的青衣,夸人长得好、扮相好、唱得更好。当时纸房在官道上,是到襄城县到临颍的必经之路,纸房的名声更高,我们周边村庄的人出外都说是纸房的。
在纸房社戏的影响下,周边村庄也纷纷成社戏,如汊河闫、竹园的曲子戏班,韦寺、关庙李、靳庄的越调戏班,陈策的梆子戏班也相继成立。
这么多的戏班子给“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带来了精神食粮。农闲时,特别是入进三月,周边各村的老庙会(也称麦会)陆续到来,三月里程庄、司马庄,郭庄,四月的关庙李、纸房、韦寺、陈策、竹园等会连会,会挨会,会会都有戏。看梆子、看曲子、看越调,想看什么看什么,买东西不买东西过过戏瘾。上百部古装戏在这些小剧团上演。
1963年豫剧《朝阳沟》搬上影幕。乡村社戏班子也赶形势,排出赶时代的剧目,如《红珊瑚》、《社长的女儿》、《传枪》、《卖箩筐》、《扒瓜园》等优秀剧目,深得乡亲的欢迎,同时也向专业剧团输送了优秀的戏曲人才,如纸房社戏1962年就向襄城豫剧团(原五街戏)输送了刘全喜这个红脸演员,再后竹园曲子戏班的董小四、王宏斌也被襄城豫剧团招走。
关庙李越调戏班的刘存妮、魏国军、魏铁头被临颍县剧团招走,韦寺越调戏班的段秀琴也被临颍剧团挑走。
宋学文被许昌越调剧团招去唱黑头,他是韦寺越调戏班的掌班、导演、演员,曾经和越调大师申凤梅同台演出过,那时唱对台戏,班主为了赢戏,不惜代价请好演员来搭班,我们这里称“叫手”。
那年九月十三繁城大会,几台戏对台,据说申凤梅和宋学文是襄城县越调剧团的班主请来的,他俩给班主挣足了台面,台前人山人海,叫好声、掌声不断,是那次大会的赢家,宋学文也由此得到申凤梅的赏识。后来因为多种原因,宋学文隔着多年没唱戏,在生产队里喂牲口,他也和申凤梅好多年没见面,一个偶然的机会,二人相隔十几年又见面了。
改革开放的第二年,宋学文到漯河牛行街买牲口,看到交易所门前的海报,申凤梅带领周口越调剧团在漯河演出,他瞬间迸发了和老戏友见面的念头,于是就买了一张戏票。那晚演的是《收姜维》,时隔多年又看到老戏友的演唱,他恨不得马上上台见面。终于落幕了,他满怀激动的心踏上了舞台,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
申凤梅听说宋学文求见,妆没卸完就迎了出来,两个戏友的手时隔多年又握在一起。后来两人到戏院外的饭店坐下,共同回忆同台演出的情景,申凤梅问他:“在家干啥?”他说:“喂牲口。”“还能唱戏吗?唱什么?”“能,唱黑头和老生。小生不行了。”“还想唱戏吗?”“往哪去?”……后来申凤梅为他写了一封推荐信……再后来轰动许昌越调的俩老包就是宋学文和李自杰。
如今,老家各村社戏已经消失几十年了,正月十五再看不到纸房的社戏了。当年唱戏的人都有八九十岁了,大部分已经去世,但他们留下的欢乐永远存在了我们这代人心中。
【作者简介】岳干业,70岁,河南省襄城县范湖乡牛庄村人,老三届初中毕业生,农民,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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