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雨,说来就来,没有一个酝酿的过程。不像南方的雨,来之前都有很大的动作,比如山雨欲来风满楼,又比如雷鸣电闪作前奏。草原上的雨,全不需要这个过程,一大片云,甚至是美丽的一大片云飘过来,冷不防就撒下一阵子雨,像任性而又调皮的少女泪,忽而破涕为笑,天上的云就不再撒雨。
雨停或还在下,羊群是不管的,只顾埋头苦吃。草原上的草浅,必须不停地吃才能吃饱,哪有工夫管天上的云呢。牧羊人也一样,穿上雨衣戴上雨帽,照样骑着摩托车跟在羊群后面,头羊咩咩地叫几声,像在传达牧羊人的命令,羊就更加快速地吃草。我们没有他们那般潇洒,需要找地方避雨。
前面就是根河,呼伦贝尔草原上与莫日格勒河及额尔古纳河齐名的一条河,河水清澈得呈黛色。辽阔的草原没有躲避的地方,恰好前面有一个蒙古包,远远看去门未锁,我们爬了进去,是牧羊人的家。应是两个人,一个主人,另一个是雇工,因为,包内地面上的两张铺上的陈设差距太大。
包壁上挂着成吉思汗的画像,画是羊皮做的,很精致,头像下面是 1162年至 1227 年的字样,应是成吉思汗的生卒时间。再下面是一幅地图,是元朝时期的地图,应是蒙古帝国的地图。因为图上标有,钦察汗国,现欧洲部分地区;察合台汗国,现中亚及俄罗斯地盘;伊儿汗国,现伊朗及阿富汗一带;窝阔台汗国,现俄罗斯东部地区;大汗汗国,现中国及外古一带,南方有一小块标称南宋。
我十分惊讶,元朝巅峰时欧亚大陆的百分之七十为其所控,期间在欧洲还发生了蒙人带去的黑死病,整个欧洲死亡过半,正是因为黑死病酝酿了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我在想,这次的全球新冠是否也会酝酿一场新的全人类的思想运动?我认为会的。西方人几百年来推广的人类生活方式,也确实到了尽头。
雨仍不停地下,今天的雨与往日有些不同,看上去是生气的那种,要下很久的。我们没有选择,就呆在包里,雨点打在包面上,像大年三十晚炒黄豆的爆炸声,只是要轻软一些。
远远看去,草天相连,形成一个夹角。草原上的低洼处已有积水,一小块,一大块,远望去像夜晚星空,闪闪发亮。羊和牧羊人走了,草原上就只有草和雨,一静一动,构成图画。车辙沟也积满了水,像两条白练铺在地面,从这边一直延伸到根河的边上。
远处突然一队人马飞奔过来。是远行的马队,应是收费六百元的那种,可以让游客骑五六公里远的距离,由教练带着。回程时遭雨了,每匹马都跑起来了,“驾!驾!”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个教练在马队的侧面奔跑,指导并呵护着每个游客。
雨更大了,马也更快了。马蹄踏起的黑泥就在马屁股后面扬起来,有的溅到后面游客的身上,引起一阵骚乱。有几个年轻人在马背上吟诵着高尔基的《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也有的人惊慌失措,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当马队从我们的包前消失时,西边撒出了阳光。但雨一点也不给阳光面子,没有收敛的迹象,似乎还更大了些。
我们联系上了导游可否开车到草原上接我们一下,导游问前面有无车辙沟经过,我们回答大约二百米外才有,包前没有。他显示了为难,因为草原上千古以来的规矩是,下雨天车不能进草原,除非走车辙沟。我们表示理解,并耐心等着那片云飘走。
云终于走了。云走了,雨没有了靠山,才变得老实很多。但为了面子还不是一下子就停下来,而是渐停的,当雨小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时我们跑出了蒙古包,跑到有车辙沟的地方等待援助。
2020—08—09 于呼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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