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工作,我也没工作。
我们的旁边,是一个天天上街发传单的女销售,人长得很漂亮,打扮得也很精致,即使在冬天也依然坚持穿了短裙。
我们在背后,偷偷给她起了一个“传单小妹”的雅号,并且也就她的超短裙进行过各种各样的调侃。
我的侧重点是:冬天穿那么少,她到底冷不冷?
山东小伙的侧重点则是:整个地下室,到底能有谁比她还要美?
毫无疑问,我们对她的调侃是不怎么庄重也不怎么礼貌的。
但她并不怎么生气,即使听到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只是很淡又很柔地说一句:“你们两个得抓紧找工作、找女朋友了,别总在背后研究我的裙子。”
并且,她每次下班回到地下室,都会带些小玩意儿给我们。有时候是毛巾,有时候是袜子,有时候还会是女生用的那种小镜子。
刚开始,我们两个都很乐意收到她送来的小礼物,但没过多久之后,我们就不想再收了。
因为我们没钱付房租了,很多东西都得扔。
当她知道我们的处境之后,很快就为我们指了一条活路:进她所在的公司上班,到街上发传单,当销售。每月有底薪,即使卖不出产品,也暂时饿不死。
得到援助之后,我们两个都很是感激,山东小伙甚至还执意要花60元,请她到街边的小饭店吃一顿小火锅。
怎么劝都劝不住,怎么拦都拦不住。
但是,当传单小妹进了饭店、要求服务员把60元锅换成100元锅的时候,山东小伙的额头马上就开始淌汗,整个人都开始有点不好起来……
席间,传单小妹首先举杯,说:“大家天南地北地来到北京,都不容易。我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有你们在,我每次回地下室都觉得踏实,有回家的感觉……最后,我抿一口,你们全干了!”
接着,我俩就甩开腮帮子使劲喝,压根儿没敢去捞热锅里面的那些肉片吃。
我想的是,喝多了就不用去付账了,山东小伙则想着自己喝多了,让我去付账……
但是,当我们刚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传单小妹就借上卫生间的功夫,把账给结了……
开始上班以后,我们才发现了传单小妹的另一面:她不只是漂亮,而且也在公司有着超好的人缘和地位。
就连最尖酸刻薄又最爱传八卦的那个女同事,都不允许有人在背后说传单小妹的任何一句坏话。
我和山东小伙两个人也是,每次外出发传单,都自觉充当了近身保镖的角色和形象。
很护,也很爱。
我们发传单的位置,一般都在北京的各个公园门口。不止有发传单的,还有很多摆摊的小商小贩。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她之前送我们的毛巾袜子小镜子都并不是公司发的福利,而是她自己花钱从那些小商贩手里买的。
我记得很清楚。公园门口有个卖煎饼的大叔,办事很是毛躁,人力三轮车蹬得也很快,几乎都不带怎么看人的。
结果,蹬着蹬着就把三轮车蹭到了传单小妹的腿上。他那车比较破,还有开裂的碎铁片子,刮蹭之下,直接就让传单小妹的腿上见了血。
当传单小妹疼到蹲在地上差点要哭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抓住了三轮车。
但山东小伙也在第一时间扶住了传单小妹……
我们两个的意思很一致,强硬要求煎饼大叔必须赔偿医药费。
但传单小妹却在起身的第一时间,就上前打落了我紧抓三轮车的那只手,“你干什么呀!快松手!你还想讹人啊!”
听闻此话,煎饼大叔很是感激,脱身之后马上就溜了个没影没踪,但我却一肚子的邪火和委屈,丢下一瘸一拐的传单小妹就往前走,但山东小伙却一直没松掉搀扶传单小妹的那双手……
起初,我不理解,认为传单小妹是当好人当过了头。
但当我在公司经常听到“谁谁谁又被城管抓了”、“谁谁谁又因为挡了小贩的光差点打起来”的消息之后,我突然就觉得传单很是不简单。
因为,她进公司许久,似乎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麻烦。
山东小伙揭秘说,小商小贩是对城管最敏感的一群人,有什么风吹草地他们都能最先感知。
传单小妹天天买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小玩意儿,是在跟他们搞好关系。没花多少钱,但确实有帮助。
山东小伙的话,我同样不怎么理解,但我知道他肯定是懂传单小妹的。
因为最后的最后,他们两个成了两口子,有了自己的公司和产业,小日子过得风生且水起……
对于传单小妹的情感选择,我是后知后觉且很受伤的那一个。
所以,当得知他俩成为男女朋友没多久,我就先从公司辞了职,接着又从地下室搬出,跑到了六环外的一家工厂开始上班,也开始了一段孤独的情感疗伤。
那段时间,我是痛恨他们两个的,并且一度都开始认为:传单小妹只是一个颇有心机的女人,且并没有多么的漂亮。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得知他俩最终结婚并领证以后,我在逐渐淡忘的同时,也开始正视传单小妹身上的各种优点:
1、她是很善良的一个女人,对身边人有着一种很强的共情能力;
2、两者混加之后,就形成一种属于传单小妹的情商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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