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个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苏北平原上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里。主人公刘翠红,早年丧父,后被母亲遗弃,为了能活下去,她被迫远嫁异乡,开始踏上了她坎坷的人生之路、、、、、、
一
面对着昔日那个充满温暖的家,已变成了眼前的一片废墟,刘翠红正在伤心流泪的时候,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刘翠红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转身打量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四十多岁,花白的头发,中等身材,当她看到男人嘴角上的那颗黑痣时,刘翠红微笑着说:“你是从良老弟吧?我是你邻居翠红大姐啊?你忘了,原来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刘翠红说完,用手指了指身旁长满杂草的废墟,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哎呀,我想起来了,大姐,原来是你啊,快,快,跟我回家吧,”这时,刘翠红刚刚喊他叫从良的男人,走过来,推着刘翠红身后的自行车,领着她向旁边的家里走去。
刘翠红跟着堂弟刘从良回到了家,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吧,村里的乡亲们,听说三十多年前,出去逃荒要饭的刘翠红回来了。于是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了刘从良家,围着刘翠红是问长问短。
刘翠红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带着微笑、热情的脸庞,倾听着那一声声熟悉的、带着疼爱的乡音,她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下来。这时有几位年龄在七十多岁,和刘翠红母亲年龄相仿的婶婶们,看到流泪的翠红,于是一边陪着她流眼泪,一边安慰着说:“红啊,好孩子,别哭了,回来就好啊。”
“闺女,不要难过了。”
“留下来,过完年,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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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庄邻们和刘翠红道别后,都各自散开回家了。这时刘从良的老婆,一个胖乎乎的,中等身材的女人,皮肤说不上白,也不算黑,在灶台前忙着开始做饭。此刻刘从良坐在灶下一边烧火,一边抬头望着他的老婆说:“丁玉梅,难得姐回家一次,今晚都烧几个菜。”
“弟妹啊,不要做那么多,吃不了,浪费,随便做两个,就行了,”刘翠红说完,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要帮刘从良老婆洗菜。
“哎呀,姐,你快坐下,我自己来,”丁玉梅一边拉着刘翠红,把她按到板凳上坐下,一边笑着说道。
刘从良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中学毕业后,到南方打工已经好多年了,小儿子今年高一,因为要过年了,两个孩子都在家。他的父亲五年前去世了,母亲在两年前也走了。
当刘从良夫妻听刘翠红讲了她们母女出去逃荒要饭的经过后,他的老婆丁玉梅一边流眼泪,一边说:“姐,真不知道你受了这些罪啊,等姐夫回来了,你的日子,就好了。”
“是啊,姐,你放心,外甥的事,我请大家都给你留心,只要发现了,我就把他亲自给你送回去,”在灶下烧火的刘从良,伸手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安慰着刘翠红说。
二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翠红在堂弟刘从良的带领下,走出家门,去给她的父亲上坟扫墓。
“姐,当年分田的时候,生产队要把你家宅基给分了,我没有同意。我想从明老弟迟早要回来,没想到啊,自你们走后,婶子和他就一直没有音信,”刘从良在路过刘翠红老家宅基地时,看着身旁的刘翠红说道。
刘翠红叹了口气说:“唉,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的怎么样?谢谢你啊,弟,把我家的宅基地给保留了下来。”
“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当年,你我两家是邻居,虽说我大和保华叔不是亲兄弟,但相处的就像一家人似的,”刘从良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是啊,我昨天来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不是遇到当年的灾难,那都好啊,”刘翠红说完,不禁又开始哽咽起来。
“姐,你也不要难过了,现在我知道你家的住址了,说不定啊,从良哪一天就回来了,这样你们姐弟不就能团圆了吗,”刘从明安慰着身旁,正在难过着的刘翠红说。
“如果真有那天,你们全家一起过去,到我家里玩几天,”刘翠红擦了擦眼泪,看了看身旁的刘从良说。
刘从良笑着说:“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去。”
刘翠红跟着堂弟刘从良顺着家西那条土路,一直向南,过来陀河,又走了有一里多路程。刘从良抬手指着东边田里的几个坟墓说:“姐,原来这里就是保华叔一座坟,你看东面的那座是我大和我妈的,另外两座是后庄老奎叔,保刚叔和他家婶的。”
随着离坟越走越近,刘翠红眼前仿佛看到了她的父亲,消瘦单薄的身体上,穿着那件发白的蓝色棉袄,肩上打着补丁,站在绿油油的麦田里,睁着那双深深凹进去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此刻刘翠红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快走几步,扑倒在坟上,嚎啕大哭地说:“大,不孝女儿,来看你了,我那苦命的大啊,你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三十多年了,我每时每刻,不在想你啊。大啊,你不要怪我,是女儿无能,没有照顾好妈和弟弟、妹妹、、、、、、大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大啊,女儿想你啊、、、、、、”
“姐,姐,不哭了,叔,他不会怪你的,快起来吧,”此时的刘从良,一边拉起趴在坟上痛哭的刘翠红,一边哽咽着劝说道。
“弟啊,你就让姐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下次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刘翠红一边挣开刘从良的手,一边哭着说。
刘从良无奈地撒开了手,蹲在刘翠红的身边,一边听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一边难过地陪着她掉眼泪。
这时在不远处的田里,给冬小麦施肥的庄邻,听到了刘翠红的哭声,放下手里的农活,都赶了过来。有几个妇女一边哭着,一边拉着刘翠红说:“大姑,你快起来吧,叔也不会怪你的,快起来吧,把我们的心都哭碎了。”
刘翠红在众人的再三劝说下,才停止了哭声,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跪在坟前,给她的父亲磕了四个头。
在堂弟刘从良夫妻俩的挽留之下,刘翠红最终留了下来,和他们全家一起过了农历新年。自大年初一开始,每天都有其他的刘姓家族,来人到刘从良家,喊刘翠红去家里坐客,最后刘翠红实在难以推却族人的善意,只好每家去吃了一顿饭。
每天晚上回到堂弟刘从良家住宿,夜深人静的时候,刘翠红睡在三十多年来,日思夜想的故土上。想想家就在咫尺,却看不到亲人的身影,就更加思念她的母亲和弟弟,一觉醒来,发现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巾。
在大家的再三挽留下,刘翠红这次回家,整整住了十天。就在她决定正月十一,去山东继续寻找儿子赵红兵的下落后,当天晚上,她去了各家各户,登门辞行。对他们对自已这些天来的盛情款待,表达深深地谢意。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刘从良家,一边送来钱和馒头,让刘翠红带走。一边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刘翠红说:“红丫头,这是你的娘家,如果在外受委屈了,我们欢迎你回来。”
“大姑,关于孩子的事,我们都会帮你找的。”
“姐,常回家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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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刘翠红眼含热泪,深深地给大家鞠躬,最后她谢绝大家的好意。一分钱也没要,只拿了十几个馒头,流着泪,和大伙一一告别后,推着自行车再次离开生养她的这片土地。
就在刘翠红骑着自行车要离开陀河堤岸的时候,刘从良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赶了上来说:“姐,把你家的准确地址给我,我想从明老弟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带他去找你。”
刘翠红眼含热泪说:“弟,姐,谢谢你,我在江苏的家里等你们。”
三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政策不断深入,人民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全国各地为了响应中央关于加快城市化建设的号召,开始出台政策,鼓励农民进城。由于城市的外扩,很多基本农田被占用来建小区,铺道路,开发工业园区。
苏北地区为了实现在城市建设的同时,不违反国家相关保护耕地的红线,推行了所谓的“增补挂钩”政策。就是通过农村集中居住,农民进城的方式,把他们原有的宅基地,给退出来,用来增补因城市建设占用的耕地,以此来达到耕地的平衡。
刘翠红住的村子一共有五十多户人家,都在这次搬迁的范围内。乡里成立了搬迁工作组,负责督促这次搬迁工作。
通过三年多时间,村子里的村民,条件好的,手里有钱的人家,去县城买房了。条件差一点的,也搬迁去了马路旁的集中居住点买了房子。最后整个村子就剩下刘翠红一家,孤零零地矗立在那片废墟中。
随后那些赶回来种田的庄邻,都劝刘翠红也搬到居住点的小区住,说一家住这里,太孤单了。这时刘翠红都会笑笑说:“我哪里也不去,走了,儿子红兵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每天在夕阳西下时,刘翠红都会到东面的那棵已经快枯死的大槐树下,向远处的大马路上张望着,她多么渴望儿子和丈夫的身影,能突然出现。
就在那年的春天,原来大家退出的宅基地,由乡里调来机械,统一整理,把原来的废墟变成了一块块平坦的田地。远远望去,刘翠红家那已经变暗的红砖瓦房,矗立在田间,显得是那般的萧条。
刘翠红年复一年地守着这个家,等着丈夫和儿子的归来。看着四周的庄稼黄了,又变绿了,四季在不停地更迭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她的腰渐渐地也弯了下来,额头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了,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
二零零六年春天的一个午后,已经七十岁的刘翠红,像往常一样,吃过中饭坐在前屋前的太阳下,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在睡梦中,她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媳妇,媳妇、、、、、、”
刘翠红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一个头发全白了的老人,眼含热泪,注视着她,哽咽着说:“翠红,我、我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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