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妹妹家一事接一事,从孩子高考到她婆婆病故到孩子生病休学再到公公过世,长时间地压抑着得不到缓解和释放,自然就病倒了。她现在的情况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楚。
我去看她,她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不是,说话只说半截,前言不搭后语,痛苦一阵一阵来袭,简直要耗尽心力,看不见的那些那些,迫使她不由自己。知道她遭受了严重的刺激,才这般行动怪异。陪着她,哄着她,帮助她,一点一点找回自己。
她说做了一场梦,又说感觉在穿越。我问,你又穿越到哪里去了,她便吐出一点笑,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慢慢说话。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她病了,才看什么都不对,她在一次一次的历劫中,把属于自己的光明迎接。
她感觉世界的变化大,什么都不是原来啦,她在悲伤里恍恍惚惚,可是生活一往无前,不会为谁停留半刻。再难,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就像老爸不得已租了房,大姐没办法搬了家,都是被生活逼迫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几天不见,病情虽有所好转,可还是一阵一阵的,不由她。她想起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多年前的事了,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想遥远的那些。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是我对小弟的离去念念于怀,那些年,我夜里常常做梦,同样的梦,反反复复做,总梦见有个白胡子老头救活了弟弟,并把他送回来,我们一家人还快快乐乐地生活在那个小山村,特别是我妈妈,小弟回来她最开心。旧梦虚幻,总是难忘。好多年它在我心里,加深着我心底的忧郁,直到我写过一篇简短的文字后,像是心灵的剖白,便放下了。
她口中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世界大乱了吗?老百姓怎么活。因为天气热,屋子里闷,怕她中暑,我一会儿让她喝点水,水端给她,她会乖乖地喝,喝完便说,每天不吃饭就只让喝口水就行了,老百姓怎么活!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别人都逗笑了。
起初几天她吃不下饭,水果更不碰,就算水果长得再漂亮也唤不起她的食欲。看过的医生也交代让多喝水,所以让她喝水的次数频繁了些,她便那样认为。后来几天能吃点饭,我才稍稍放心些。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她突然打来电话,我能听出来她又开始犯傻,她开口就问,二姐,学生们放暑假了吗?我敢不敢出去?敢不敢买东西?我想买个放米的桶桶……她的问题总是多,一个接一个,一说一大串,并不复杂,是她心里的担忧多,因她心里有十万分惧怕……
得病了,胆子突然变得像个小老鼠,什么都怕。家里什么东西都不敢动。她希望家人都好好的,动了怕对谁不利。所有苦难她都想自己来承担,可是她那么弱小无力。
妹夫说,周末下午带她过我这边住一晚,他明天早早要回老家办事,她又离不了人。我说好,你送来,我已经准备了十二分的耐心,准备熬通宵地听她的一些神神叨叨,在思想上下功夫,帮她一点一点走出痛苦的漩涡,我知道不能急,病来如山倒,她需要按时吃药,需要更多的时间休养。
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觉得真开心,一会儿,她又呆呆的,不和我说话,我知道她又被千斤重的事缠住,越想倾吐,可是嘴上越来不了,急得她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急得她在屋子里团团转,脚也走肿了,鞋靸着……又听不进去劝,我干脆不劝了,由着她转吧,谁也不能代替她受,总要她自己慢慢走出。
说她糊涂,她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我说,我是你姐,姐为你好,姐的话都不听吗,她说,你是我姐但你不懂我。她脑子里装的事情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她心不静,来了饭一吃就要走,总想着回家,情绪一会比一会烦躁。喝了安神的药也不管用,没办法,晚上九点多了,又给妹夫打电话让接回家。我明早六点再去她家,不耽误他回老家办事。老爸担心不已,也打来电话问,我说她闹着要回家,已经接走了,他叹息道,那就由着她。
可也不能都由着她,总不睡觉,就得适当的加药,强制性地让休息,不然脑子歇不过越乱了。
过一个星期我又去看她,比起上个星期又有一点见好。神态自然,表情放松,笑容多了起来,人就是要想开,自己想开了才能慢慢走出来,不然别人累死累活也无济于事。
看她今天的状态我很高兴,过一段她轻快些了,我带着她出去看看花草,呼吸新鲜空气,把身体养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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