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登门问罪
到了宣府,柯直夫也不让人通报,就直奔厅堂。宣学乾正与裴长卿坐在那里闲聊,看见柯直夫气冲冲地大踏步上厅,两人只得起身相迎。简单的寒喧之后,裴长卿先开口问:“今日柯年兄来到此处,为什么一脸不快之色?”直夫恨恨地说:“家丑难言,说出来真要让人羞死呢!”学乾吃惊地说:“请问襟兄,有什么难言之事呀?”直夫道:“你我两家如果做亲,于礼节上有点嫌疑,不做也就罢了。可是令郎的心中,却总是丢不下我的女儿,还百般勾引诱惑。你的儿子败坏我家的门风,可有这个礼法么?”学乾更加吃惊,忙问:“有这种事么?我家畜生勾引令爱是在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方?还是襟兄亲眼见看到的?还是耳中听到的?”直夫道:“就是襟兄你过生日的第二天,在你家书房中做的勾当。”学乾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襟兄这话可说错了。我生日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儿子出去谢客,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家时,令爱已经被襟兄你亲自接回去了,他们那天连面也没见,怎么可能引诱令爱呢?” 直夫见他不认账,恼怒地说:“你说令郎不在家,可有什么凭据?如今我有令郎的亲笔证据,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难道我还冤赖令郎不成?”学乾听说他有证据,心中也有点疑惑,便假装发怒道:“凭据在哪里?快拿出来看看,倘若属实,我不会轻饶了小畜生!”
柯直夫拿出诗笺,宣学乾接过来一看,是四首《玉人来》诗,果然是儿子的笔迹,而且下面还签着他的名字,心中不由暗吃一惊:那天登鳌随我外出谢客,并没有离开我身边,怎么又有诗笺落入姨侄女的手中?且待我唤登鳌出来,问个明白吧。想到这儿,就对直夫道:“襟兄不必急躁,这诗笺确实是小儿的笔迹,不知他是何时做的,也未必凭着这些诗,就是勾引令爱了。”直夫怒道:“你不要护短,赃证是赖不掉的。我回去少不得要将无耻女儿处死,以免家丑外扬。你的儿子败坏了我家门风,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学乾答道:“我这就唤登鳌出来,当面问他,如果这诗不是为令爱做的,便一笔勾销;若果然是为令爱做的,定要追究出勾引的情节,我绝不饶他。我舍弃一个儿子,你舍弃一个女儿,两下里便扯平了。你看如何?”直夫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哄小孩子的话,谁能相信你!”
学乾道:“我这是老实话,怎么会哄你?”直夫哈哈大笑道:“我拿出了凭据,你才叫儿子出来对质。这些诗分明是为我女儿做的,他如果抵赖不认账,你又不能用刑罚拷问他,我岂不是白白为你舍弃了一个女儿?”学乾也来了火,说:“倘若我家畜生果真有罪,不怕他不承认。他若抵赖,难道我就没有家法惩治么?”直夫还要再驳,裴长卿拦住道:“两位年兄不必争论,听小弟一言。”柯、宣二人都请他说。长卿先要过锦笺一看,心中已经有了数,暗想:这四首《玉人来》诗,按春夏秋冬四季而作,下面又书“有所见”,分明是登鳌因为与柯家女儿的婚姻不能成功,心有所思而抒之于笔墨,并非当面勾引诱惑,柯老不加细察,固执地要严加追究,弄出一桩大事情。我如果不略施小计,成全这段姻缘,不就令怨女旷夫,遗恨终身么?想到这儿,已经有了主意,就对两人说:“宣年兄,你快把令郎叫出来。两位年兄不必开口,待我细细审问他一番。如果哪个搅乱了堂规,要罚他喝三碗冷水。”说得两人也不觉失笑道:“我俩竟成了你的跟班了!不过,如果审得不明不白,审问者是不是要加倍罚喝六碗冷水呀?”长卿笑道:“那当然该罚。宣年兄快把令郎叫出来吧。”学乾点点头,便吩咐家丁到书房去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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